在成彭高速成都收費站,有這樣一種“帶路人”,一旦有貨車因為超載超限被攔下,“帶路人”便會主動上前“幫忙”,價格100元起,在執(zhí)法人員眼皮下,超載超限貨車便可堂而皇之地“跳磅”,順利進入高速。

不過,“帶路”可不是免費的,根據(jù)成都商報記者暗訪調(diào)查,“帶路人”帶路一次,收費從100元到數(shù)百元不等。
“你自己去過磅,你就要超重,你就上不去。我?guī)Ь筒坏贸亍?rdquo;在車上,中年女子不斷地表示自己能順利帶這輛超限貨車通過檢查。
雖然檢查站工作人員就在眼前,但中年女子仍然表示:“跳嘛,他認得到我。跳嘛,沒事。”順利“跳磅”后,車輛通過檢查站。
得到記者要運鋼材到西安的答復(fù)后,李某(帶路人)表示,鋼材可以,只要不超過60噸就行,“帶路”一次300元。
載重貨車事故八成以上由超載超限引起
2010年1月10日,一輛超載貨車失控后“橫身”成渝高速公路,其后車輛躲閃不及撞了上來,12輛車撞成一團,造成5人死亡。
2013年12月8日,成自瀘高速公路發(fā)生一起16車相撞的交通事故,造成7死23傷。其中,駕駛員王正駕駛的一輛重型半掛牽引車嚴重超限超載。交警責(zé)任認定書認為,王正承擔(dān)事故全責(zé),非法超載及車輛存在安全隱患是導(dǎo)致事故的主因。
據(jù)統(tǒng)計,載重貨車道路交通事故中有80%以上是由超載超限運輸引起的。另外,貨車超限運輸對公路的危害最大。根據(jù)專家分析,車輛超限重量的增加和其對路面的損害是呈幾何倍數(shù)增長的,超限10%的貨車對道路的損壞會增加40%,一輛超載2倍的車輛行駛一次,對公路的損害相當(dāng)于不超限車輛行駛16次。近年來,各地多次出現(xiàn)橋梁垮塌,也大多與貨車超載有關(guān)。
2013年12月21日起,四川省內(nèi)高速開始實施“入口計重”的管理方式,貨運車輛必須從專用入口計重后進入高速公路。對超限貨車要勸返或改道。在成彭高速成都收費站,一種“帶路人”的存在卻在這道安全的“防火墻”上挖出了缺口———一旦有貨車因為超載超限被攔下,這些帶路人便會主動上前“幫忙”,價格100元起,在執(zhí)法人員眼皮下,超載超限貨車便可堂而皇之地“跳磅”,順利進入高速。
記者直擊“帶路人”帶車過檢查站
10月29日下午5點過,來往于大豐立交的車輛越來越多,其中將近一半都是貨車。由于成彭高速連接著成綿復(fù)線高速,不少北上駛向陜西方向的貨車都要經(jīng)過這里。
“這個人就是帶路的,電線桿下面那個男的。”在報料人的指點下,成都商報記者注意到立交南口路邊的一個身影。這是一位身穿灰色外套的中年男子,此時他拿出手機通話,通話很快結(jié)束。報料人說,他正在聯(lián)系“生意”。幾分鐘后,一輛川V號牌貨車從金豐高架方向駛來,從后橋的減震鋼板可以看出,這輛車裝的貨不輕;疑馓啄凶佑锨叭,坐上了副駕駛位置,貨車向繞城高速入口方向駛?cè)ァ?br />
在大豐立交南端,有一條右轉(zhuǎn)進入繞城高速內(nèi)環(huán)的匝道口,“車輛超載超限檢查站”就設(shè)置在匝道口右側(cè),除了地磅和崗?fù)ぶ,還有明顯的超限繞行指示牌。一旦貨車在檢查站被查出超高或超限,便無法進入高速,只能向前行駛調(diào)頭返回。經(jīng)過檢查站時,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灰衣男子探了探頭。然后,貨車順利地通過了檢查站。貨車開進站十多米后,灰色外套下了車。
第一幕
時間:10月29日
“你自己去過磅要超重,我?guī)Ь筒坏贸?rdquo;
“他們就是帶超載超限的車過檢查站,靠這個吃‘懸錢’!”報料人葉某說,根據(jù)他的長期觀察,這些人表面上以“帶路”為幌子,其實做的是幫助超限貨車逃避檢查,進入高速公路的生意。“他們謀取了暴利,但給高速公路上其他駕駛員帶來危險!”葉某說。
晚上6點過,夜色漸濃,一輛蘇B號牌半掛貨車正從繞城高速入口調(diào)頭駛出。記者連忙上前表明意圖,經(jīng)過駕駛員張明(化名)的同意,記者坐上了車。張明說,自己的車剛才經(jīng)過磅秤,被測量出總重超過了55噸。“超出了200公斤。”就在此時,一位手拿“帶路”紙牌的中年女子敲響了車門。“我?guī)闵细咚,上不去不給錢。”女子信誓旦旦地保證,開價100元。隨后,她打開車門上了車。“成雅方向還是成綿方向?”“去成綿上高速。”簡單對話后,中年女子開始導(dǎo)航,“前面左轉(zhuǎn)調(diào)頭。我告訴你去哪里、怎么開,你怎么會超重?”
“你自己去過磅,你就要超重,你就上不去。我?guī)Ь筒坏贸亍?rdquo;在車上,中年女子不斷地表示自己能順利帶貨車通過檢查站。幾分鐘后,這輛半掛貨車行駛到此前灰衣男子“帶車”經(jīng)過的檢查站。中年女子指點張明在這里“跳磅”:“車輪走到第一根線,你就把剎車踩到,轟個大油門抬一下離合過去就可以了。”
雖然檢查站工作人員就在眼前,但中年女子仍然表示:“跳嘛,他認得到我。跳嘛,沒事。”
順利“跳磅”后,車輛通過檢查站。就這樣,這輛此前因為超限被勸返的貨車,在這名中年女子的帶領(lǐng)下經(jīng)過了檢查站。
第二幕
時間:10月30日
“不超過60噸肯定過得去”叫價一次300元
10月30日晚7點35分左右,夜幕降臨,成都商報記者再次來到大豐立交橋下。此時,記者前一天見到的灰衣男子和中年黃發(fā)女子,正站在立交西南角的路邊等待“業(yè)務(wù)”。表面上看,他們手里拿著“帶路”的牌子,似乎是給進城的外地車輛指點方向。但記者注意到,他們所站的位置,不時有因為超限而被勸返的貨車調(diào)頭經(jīng)過。
等待十多分鐘,兩人始終沒有“開張”。記者見狀,以貨車車主的身份,上前與男性“帶路人”搭訕。
“師傅,可不可以帶貨車上高速?”記者問。
“可以,你的車多少噸?”自稱姓李的男子肯定地回答,然后詢問道。
當(dāng)記者表示自己的車總重60噸后,李某表示“不行”:“上面前天剛下的文件,最多55噸,現(xiàn)在查得嚴,你超那么多,肯定不行,不信你去計重口問問。”
看到記者沒有離開,可發(fā)展為“客戶”,李某向記者使了個眼色,示意記者往偏僻處走。隨后,和李某一起舉牌的黃發(fā)女子也走了過來。
李某隨后示意,如果向他支付費用,即使超重,也可帶貨車通過計重口。隨后,李某反復(fù)詢問記者的貨車載的是什么貨物,是不是大件運輸,從哪里來,要到哪里去。
得到“記者要運鋼材到西安”的答復(fù)后,李某表示,鋼材可以,只要不超過60噸就行,“帶路”一次300元。
“300元一次貴了吧?”記者假意討價。
“300元一分不能少,我剛帶了兩個車,一共要了2800元,人家一輛車沒到65噸。哎呀,帶了一晚上才帶過去。你的車過來時,要晚點,最好晚上12點鐘以后。”
看記者有些猶豫,黃發(fā)中年女子在一旁幫腔,“300元還貴啊,要我的話,我肯定不帶,我?guī)У脑捴辽俣际?00元。”
記者隨后問,如果交了錢,能否保證貨車過去。
“只要你的車不超過60噸,就沒有問題,我們有辦法,這個你放心。”李某拍著胸脯向記者保證,“肯定能過得去。”
記者詢問用什么辦法時,李某說,“你就不用管了。”
隨后,李某向記者留了他的電話號碼,說過來之前,先給他打電話。記者要離開時,李某又告訴記者,下高速時要自己想辦法,“如果下高速查出你超重,他們要倒追我們這邊的責(zé)任,到時候一查就能查出是我們這邊放你上的高速,你一定要確保你的車能下得去哦。”
第三幕
時間:11月1日
“今天不行,過不了” “帶路人”帶車受阻
11月1日傍晚,情況與此前兩天有所不同———兩名交警在大豐立交南口的人行橫道處疏導(dǎo)交通,或許是有所顧忌,這伙所謂的“帶路人”并沒有很快出現(xiàn)。
夜色漸晚,路口車流量有所下降后,交警離開了路口。很快,中年女子再次出現(xiàn)了,還是同樣的位置,手中仍然是那塊“帶路”的紙牌。但凡有貨車靠邊,或者是因超限被勸返的貨車在此調(diào)頭,她都會趕上前去,拍打車門推銷“業(yè)務(wù)”。
報料人葉某告訴記者,他們的業(yè)務(wù)分為兩種,老客戶和新客戶。老客戶就像10月29日下午記者所見,通過電話聯(lián)系;而新客戶一是他們自己拉業(yè)務(wù),二是有人通風(fēng)報信,然后他們通過火三輪等方式前往各個匝道口。“大豐立交這里好幾個口子,他們都‘管’。”葉某稱。
不久,一輛重慶號牌的半掛貨車出現(xiàn)在路口,中年女子小跑著上前。貨車駕駛員表示自己超高,中年女子再次開價100元,表示可以“帶路”上高速。雙方講了一陣價錢,中年女子上了車。
“趕緊開走!趕緊開走!”距離檢查站還有十余米,工作人員厲聲喊道。中年女子從車窗伸出右手,不停揮動。“給你打招呼哈,今天不行,過不了!”工作人員依然如此說道。
這趟帶車遂以失敗告終。
隨后,成都商報記者再次以貨車車主的身份致電李姓男子。當(dāng)記者詢問是否還能帶路時,該男子顯得有些遮掩,先是說不能上繞城,只能走成綿復(fù)線,隨后又馬上改口,拒絕帶路,“我也是幫別人做活路,現(xiàn)在不做了,家里有事,我馬上要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