晌午,正是流汗的時分。外頭的車水馬龍如今也歇下來,整個天津濱海庫靜得能聽到遠處機器打磨的刺啦聲。卡車之友網(wǎng)的記者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有些發(fā)燙的地面走過,揚起小小的塵土,走得越久越覺得,這個停車場很難見到我們希望采訪的對象。

于是,當一輛紅色的華菱重卡躍入眼簾,伴隨大開的車門,我們的心情有些雀躍。一位面容疲憊的師傅正大口大口地吃著一碗干拌面,看到與濱海庫打扮格格不入的我們,他也用好奇的眼光回望著我們。
“你們是來做什么的?”得知來意,師傅有些靦腆地笑了,告訴我們他姓魏,這是他到天津的第二年。
在濱海庫,像魏師傅這樣一直待到中午的司機不多,繁忙的天津港每天上映的畫面永遠是如流水線作業(yè)一般的迎來送往。“我也是上午剛卸了貨,到這兒等活。”濱海庫成為了在天津港謀生的司機們的中轉(zhuǎn)站。等貨的時間,司機們都會把車往這一停,順勢趕幾十分鐘小憩,或者湊湊合著吃口飯,一天就被自己這樣匆忙而有節(jié)奏的安排過去。
將兩條細長且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胳膊支在方向盤上,魏師傅側(cè)過頭來慢慢地說,“我是大慶人,原先在老家也是跑車,但是那邊的活不好干,想著出來能多掙點。”
在他背井離鄉(xiāng)日復一日單調(diào)枯燥的生活中,唯一能帶給他安慰的就是手上的這臺華菱重卡。“我一來就開這輛車,這是去年剛?cè)胧值男萝,老板比較講究,覺得我是老司機、技術好,就讓我專開它。”

這臺裝備290馬力發(fā)動機的華菱重卡,在魏師傅看來“做工精良、油耗不錯、可靠性高,能幫我賺錢”。原來在老家每個月平均只能拿到4000元左右的他,在天津平均收入8000元/月并非難事。盡管對這個收入,他表示還不夠理想,可是今年活不好干,也算得上差強人意了。
“線路比較固定,就是從天津港到河北省內(nèi),拉集裝箱跑短途運輸,一般單程是200—400公里。順利的話,一個月平均能跑十七八趟!”魏師傅說,“老板跟我的結(jié)算方式是那種大包大攬的,就是每趟活給我固定的錢,出車費、郵費、罰款什么的都包含在內(nèi),所以跑多跑少都算自己的。”
魏師傅覺得與其說他是個專業(yè)司機,不如說更像是那種承包車輛的個體戶。“我這臺車本來可以跑得快一點,但是為了省油,我就控制車速。”說起自己的用車經(jīng),魏師傅恨不得傾囊相授。“1100—1200轉(zhuǎn)這個區(qū)間是最省油的,車速大概在50—60公里/時。雖然說跑得快自己要舒服不少,但節(jié)油效果明顯,還是先賺錢吧。”為了省過路費,魏師傅很少上高速,平時就在省道、國道上開開。“干我們這行,運費本來也不高,近幾年也基本沒漲過,因此在各種費用上動腦筋,省下來的就是純利潤。“
獨在異鄉(xiāng)為異客,遍嘗生活冷暖的魏師傅,每個月最開心的時刻就是躺在華菱那舒適寬大的臥鋪上數(shù)自己的工資。那些紅色的紙張讓他感到心安,讓他感到自己的付出依然值得。每個夜晚,當星星綴滿夜空,他會透過華菱駕駛室那寬大的前擋玻璃,向遠方遙寄自己深切的思念與關懷。在離自己一千多公里的村莊里,生活著可愛的兒子、美麗的妻子和年邁的父母。他何嘗不想人月兩圓,可是生活的重壓只能讓他放棄小我的溫馨而成全大家的幸福,一年只能抽空回家兩三趟。
好男兒志在四方,好男兒千斤重擔一肩挑。“如果我不出來賺錢,他們靠什么生活。!”魏師傅說,“現(xiàn)在農(nóng)村生活的壓力也很大,我要兒子讀書,想讓他有更好的未來,我就更需要拼搏。”風里來、雨里去,過往的一萬多個小時里,這臺華菱重卡灑滿了魏師傅多生活的無限期待。
因為運輸跑東跑西的特殊性,因為私人老板包圓式的分配方式,因為掛念的遠方的家,魏師傅在天津并沒有固定的居所,華菱重卡不僅是他賺錢的好幫手,還是他棲息身心的“甜蜜”港灣。“平時吃住我都在車上,洗刷就是路邊隨便找個水龍頭或者上浴池去。”魏師傅滿不在乎地說,“天熱的時候,車子可以打打空調(diào),效果挺好;天冷了,多蓋點被子就成,這車密封做得還不錯。”
就這樣安心地與華菱重卡星輝相伴。為了避開車輛擁堵時段和交警的盤查罰款,魏師傅一般都選擇在夜間行車,“累是累點,但是我路途短,一般開到一兩點怎么都到目的地了”。

忙碌的生活使魏師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,他甚至都不能準確地說出自己到底多少歲了。“今年應該是31、32歲吧!”距離上一次有記憶的生日已經(jīng)過去了太久太久,以至于他都不記得生日蛋糕究竟應該長成什么樣。
不過,他卻仍然是一個堅強而樂觀的人,在和他的聊天中,卡車之友網(wǎng)的記者很少聽到“苦、累”這兩個字,盡管在旁人聽來,家中獨子的他幼年時也曾經(jīng)多么的萬千寵愛在一身,父母也曾經(jīng)多么迫切地希望盡力給他更好的人生。而今他只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往來穿梭,也只是為了實現(xiàn)當年上一輩對后代的期望。
當越來越多的卡車司機進入人們的關注視野,人們會更加深入地了解這是一個多么孤獨、多么無助、多么希望用自己雙手對抗命運的群體。在大慶到天津1250公里的距離中,充斥的是魏師傅對家的思念與呼喚,充斥的是“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(xiāng)音無改鬢毛衰”的辛酸與無奈。